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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集
舅母这样发作也把仆人们吓坏了
有一天晚上病情格外严重
当时我正在母亲的房间
听不大清客厅里发生的事情
只听厨娘在走廊里边跑边嚷
筷子先生
下来呀
可怜的太太
要死了
我舅父当时正在楼上阿丽莎的房间
我母亲出去迎她
一刻钟之后
他们俩从敞着的窗前经过
没有注意我在屋里
母亲的话传到我耳中
要我告诉你吗
朋友
这样刀
就是做戏给人看
他还一字一顿的重复了好几遍
做戏给人看
这情况发生在暑假快结束的时候
父亲去世有两年了
后来很久我没有再见到舅母
一个可悲的事件把全家搅得天翻地覆
而在这种结局之前不久
还发生了一件小事
促使我对吕希尔
布克兰的复杂而模糊的感情一下子转化为纯粹的仇恨了
不过
在讲述这些情况之前
我也该谈一谈我的表姐了
阿丽莎
布克兰长得很美
只是当时我还没有觉察到
她别有一种魅力
而不是单纯的美貌吸引我留在她身边自不代言
她长得很像她母亲
但是她的眼神却不同
因此
很久以后
我才发现母女这种相似的长相
她那张脸我描绘不出了五官轮廓
甚至连眼睛的颜色都记不清了
只记得她微笑时已经呈现的近乎忧郁的神情
以及眼睛上方挑的特别高的两道弯眉
那种大弯眉的线条
我在哪儿也未曾见过
不过见也见过
是在但丁时期的一尊佛罗伦萨小雕像上
在我的想象中
但丁在神曲中一个人物的创作原型
佛罗伦萨少女贝亚特丽奇小时候自然也有这样高耸的眉公
这种眉毛给他的眼神乃至整个人平添了一种又多虑探寻又信赖的表情
是的
一种热烈探寻的表情
他身上的每个部位都完全化为疑问和期待
我会告诉你
这种探寻如何抓住我
如何安排了我的生活
看上去
也许朱丽叶更漂亮
她身上焕发着健康和欢乐的身材
然而比起姐姐的优雅深致来
她的美就显得外露
似乎谁都能一览无遗
至于我表弟罗贝尔
还没有什么独特的地方
无非是个我这年龄的普通男孩
我同朱丽叶和罗贝尔在一起玩耍
同阿丽莎在一起却是交谈
艾丽莎不怎么参加我们的游戏
不管我怎么往前追溯
她在我的记忆中总是那么严肃
一副微笑而若有所思的样子
我们俩谈些什么呢
两个孩子在一起
又能谈什么呢
我很快就会向您说明
不过
我还是先讲完我舅母的事
免得以后再提及他了
那是父亲去世之后两年
我和母亲去乐阿福尔过复活节
由于布克兰家在城里的住宅较小
我们没有去住
而是住到母亲的一位姐姐家
我姨妈家的房子宽敞
她名字叫普朗蒂埃
双居多年
我难得见到她
也不怎么认识他的子女
他们比我大得多
性情差异也很大
照勒阿福尔的说法
普朗迪埃公馆并不在室内
而是坐落在府临全球的人称海滨的半山腰上
布克兰家临近商业区
走一条陡峭的小路
能从一家很快到另一家
我每天上坡下坡要跑好几趟
且说那一天
我是在舅父家吃的午饭
饭后不大功夫
他就要出门
我陪他一直走到他的办公室
然后又上山去普朗迪埃家找我母亲
到了那儿我才听说母亲和姨妈出去了
直到晚饭时才能返回
于是我立即又下山
回到我很少有机会闲逛的市区
走到因海雾而显得阴暗的港口
在码头上溜达了一两个小时
我突然萌生一种欲望
要出其不意再去瞧瞧刚分手的阿丽莎
我跑步穿过市区
按响布克兰家的门铃
门一打开就往楼上冲
却被女仆拦住了
别上楼
杰鲁姆先生
别上楼
太太正犯病呢
我却不予理睬
我又不是来看舅妈的
阿丽莎的房间在三楼
一楼是客厅和餐室
舅母的房间在二楼
里面有说话声
我必须从门口经过
而房门大敞着
从里边射出一道光线
将楼道隔成明暗两部分
我怕被人瞧见
犹豫片刻便闪身到暗处
一见房中的景象就惊呆了
窗帘全拉上了
两个支行大烛台上的蜡烛的光亮增添一种喜庆
舅母躺在屋子中央的长椅上
脚下有罗贝尔和朱丽叶
身后站着一个身穿中卫军服的陌生青年
今天看来拉两个孩子在场实在恶劣
但当时我太天真
还觉得尽可放心呢
他们笑着注视那陌生人
听他以悠扬的声调反复说
不磕了
不磕了
若
若有一只绵羊
就肯定叫他不磕了
我舅母咯咯大笑
我看见他递给那青年一支香烟
那青年点着烟
他接过来吸了几口便扔到地上
那青年扑上去要拾起来
假装绊到一条披巾上
一下子跪倒在我舅母面前
这种做戏的场面很可笑
我趁机溜过去
没有让人瞧见
来到阿丽莎的房门口
我停了片刻
听见楼下的说笑声传上来
我敲了敲门听听
没有回应
大概是敲门声让楼下的说笑声盖住了
我便推了一下房门无声无息的开了
屋子已经很暗了
一时看不清阿丽莎在哪儿
原来他跪在床头
背对着透进一缕落日余晖的窗子
我走近时
他扭过头来
但是没有站起身
只是咕弄一句
哦极了 姆
你又回来干什么
我俯下身去吻他
只见他泪流满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