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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多少传统节日像蒙尘的珠玉
被遗落在历史的长河里
上四节就是其中之一
这是一个伏雏叛玉的节日
即在水边举行祭祀
并沐浴洗着
以求身心安康
起初上祀节的具体日期并不固定
以每年三月的第一个四日
后来才定为三月初三
传说这一天是皇帝的生日
人们在这一天举行仪式祭祀
怀念这位华夏民族的人文初祖
柳絮飞
图弥开
花外青莲
陌上翠兰
人间三月春正寒
如此良辰吉日
也是亲友团聚
文人雅集的好日子
一代书圣王羲之就是在这样的春日
与一众文士会于山阴兰亭
曲水流觞
写下了书法名作兰亭序
对李清照来说
在江宁的这个上四节
新月中掺杂着伤感
是值得用词句铭记于心的
永夜烟烟欢意少
空梦长安
任取长安道
为报今年春色好
花光月影一相照
随意杯盘虽草草
久美眉酸
恰称人怀抱
醉莫插花花莫笑
可怜春似人将老
蝶恋花上
似照亲族
彼时今人入寝
宋世难渡
清照和明城的故旧亲族也随之南下
他们中的有些人或许就住在江宁或附近的地区
年年相似的烂漫春景
令人不由起了故园之思
这时候召集亲族来一次上寺宴饮
畅谈叙旧
既是生活的雅趣
也是对流落异乡之人的最好慰藉
清照在此中并没有说明宴请的亲族是哪些人
但据一些史料记载推断
可能有李清照的弟弟李航
以及赵明诚的兄长和妹夫
亲人相聚
自然欢喜
看着那些熟悉的面孔
听着亲切的乡音
仿若在故过的东京城里
一切都还是老样子
片刻恍惚之后
才明白这里是远离故乡的江南
而故国早已不在
心中慢慢的涌起忧伤
其实这忧伤一直都在
自从南来
总觉苦多乐少
精神奄奄
长夜漫漫
难以成寐
好容易进入梦乡
却总是在梦里看见故国的东京城
那些走过无数遍的道路清晰可辨
梦里不知身是客
一晌贪欢
梦醒之后
内心更觉空茫无凭
江南三月
本是最美时节
尤其是在春夜
朦胧月影之下
花树摇曳生姿
烛光照映着欢聚之人
杯盘草具
虽无山珍海味
但很可口
和亲近的人一起享用
更觉称心合意
这样的时刻
以后还会有吗
罢了罢了
多想无益
不如暂停眼前的欢愉
纵情笑语
把酒言欢
今朝有酒今朝醉
趁着醉意
多想再像过去那样在鬓边栽一枝花
再问问那个当年的少年郎
我与花比谁更美
转念一想
春光易逝
时光如飞
已远离青春
老之将至的女子簪花之举
恐怕连花都会耻笑
欲去簪花之手停在空中
只有任这股辛酸暗涌在心底
那一天
是李清照与赵明诚在江宁度过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上四节
那一次特别的宴饮
表面上粉饰着风雅和欢乐
内里却藏匿着悲苦和忧虑
家园沦陷
身负国耻家痛
认识再美的春景
再美的韭菜
再热闹的欢宴
也无法消除内心的愁绪
在这首词中
李清照把愁苦掩藏在美景佳肴
欢声醉意之后
只因为这种心情恐怕只是独属于他的寂寞之思
满座结欢
赵明诚坐着
他的知府大人李航此时正追随于皇帝左右
他们大概和那个偏安异域的高宗一样
只求眼前自保
得过且过
而从不去想百姓的琉离和天下的统一
苏轼有一首吉祥寺赏牡丹
写自己饮酒赏花后
在路人的侧目嘲笑之下簪花醉归的情形
人老簪花不自羞
花应羞上老人头
醉归浮禄人应笑
十里珠帘半上钩
老翁在头上插花
自己却不觉得害羞
反倒认为是花应该感到害羞
一路带着醉意而归
人们纷纷卷起珠帘
好奇的看着头上插花的诗人
诗人自己却不以为意
还将这件事郑重的写进了诗里
读到此处
让人不得不为苏轼旷达洒脱的胸襟会心一笑
在李清照以前的词中也有类似的放旷潇洒
但此时他说醉莫插花花莫笑
并非是失了勇气
只是没了那份情怀
被岁月摧残的流亡之人
既然无法做到麻木不仁和自私冷漠
也就只有自己折磨自己
或许在赵明诚他们看来
李清照这是自寻烦恼
国家和天下的事自有皇帝和朝中大臣做主
再不济
就算天塌下来
也还有男人们撑着
一个女人家
只要好好的做自己的知府夫人
在春天来时赏赏花
写写词
心无挂碍的过好眼前的生活就好
他们不知道
李清照之所以与众不同
就在于她是一个心有大我的女子
男人们能想到做到的事
他也一样可以
只是他那不是男儿胜似男儿的雄心壮志时时处处受到束缚和压制
这也是他精神痛苦的根源所在
李清照比以前更加孤独
乱世之中
没有人会认真的注意一个弱女子灵魂中清刚的一面
去知会她
懂得她
呼应她
即使是赵明诚也没有每逢这样的时刻
文字都是最好的伴侣和解药
寒日萧萧上锁窗
梧桐莺恨夜来霜
酒篮更喜团茶苦
梦断偏移瑞脑乡
秋已尽
日犹长
中轩怀远更凄凉
不如随份尊前醉
莫负东篱菊蕊黄
遮孤天
带着寒意的秋阳照着锁窗梧桐
被夜里的秋霜打落了片片叶子
触目皆是萧索寥落秋意惹人愁绪
借酒消愁之后
更喜欢来一杯浓艳清苦的团尝
味蕾尝到的苦
似乎可以缓解心头之苦
梦醒之后
内心空落
只有嗅一嗅瑞脑的香气
才能让人心绪平静
秋天已经走到尽头
白昼却依然如此漫长
这种思乡怀远的心境
恐怕要比王灿写登楼赴时还要凄凉
又能如何呢
再怎么痛苦也回不到故乡
不如就随遇而安
趁着这秋菊开的正好
在花前醉饮
若想忘
除非罪独
李清照的词
即使是色调黯然
沉郁苍凉之作
他也总不允许自己沉到精神的谷底
当我们顺着他的笔触心情一路向深渊处滑落
却总能在收尾之时听到昂扬之音
这是李清照天性中的坚韧和达观
也许正是因为这样
他才没有在命运的跌宕中沉沦
而是倾尽全力
用敬畏之心保持了生命的完整
果然
李清照的家国情怀是寂寞的
很快
赵明诚就用行动证明了这一点
不知不觉间
赵明诚在京宁任上已有一年多
金兵的穷追不舍使高宗一路奔逃
从扬州到镇江
最后到达杭州
纷乱之中
赵明诚接到朝廷任命
要他去湖州任知州
就在离任江宁奔赴湖州的前夕
突如其来的变故打得他措手不及
当时驻扎在江宁的五官之中
有一位御营统治官名叫王毅
起了叛乱之心
和兵士们约定以纵火为启示信号
这件事被赵明诚的部下李默得知
遂上报给赵明诚
也许是赵明诚认为自己即将离任
于是得过且过
对此事未置可否
而李默是一个责任心很强的人
他见赵明诚如此态度
只好自己想办法应对
一天夜里
王毅制造的兵变果然发生
李默事先已埋伏好人手
乱兵一动立即击杀
所以兵变很快被平息
天亮之后
李默去向赵明诚报告消息
却怎么也找不到人
原来当天夜里兵变发生时
赵明诚和两位部下竟然从城楼上悬下绳索逃跑了
不知道做出这个决定时
赵明诚有没有想到李清照
有没有想到全江宁城的百姓
或许他的内心也经历过艰难的挣扎
最终选择了临危逃离
以求自保
在非常态的事件中
人性被真实的暴露出来
这位在学问研究上矢志不渝的金石学家
其骨子里的懦弱和小我再一次显现于世
被丈夫弃之不顾的李清照对此事作何感想
遍寻他的文字
只在金石录后续中写到
赵明诚于建言三年
即一一二九年被罢官
很多人认为以李清照的个性
必会对赵明诚加以严厉谴责
但当时连皇帝都在逃跑
临阵脱逃在朝中似乎已成为一种风气
况且他是他的丈夫
纵然有污点
但他看穿了他的软弱
也就怜惜宽佑了他
坠城萧顿之后
赵明诚被朝廷罢官
想必他自己也必是悔恨交加
此时作为他最亲近的人
李清照怎能再横加指责
雪上加霜
没有公然的责备
并不代表李清照违背了自己的内心
失去了做人的原则
在以后的适当时机
他会用别样的方式
让赵明诚自己去体悟
去反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