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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锦露出了一点笑容

这就好

这样主子的病一定好得快

嘉靖非常奇怪

在这个皇锦面前

一点气都生不起来

反而有些像老小孩

听他又说起病子

不高兴了

刚说的朕没有病

你是聋子啊

黄锦拿着空碗走到金盆边漾了

又拿起雪绒棉巾擦了

从地上一个火桶里拎出温着的铜壶

倒了半碗温水

走回嘉靖身边

奴才不是一定要说主子有病

至少这四十九天过关的时候啊

就得说有病

捧锅温水让嘉靖含了一口

吐回碗里

嘉靖拿他有些无可奈何

你说朕有病

朕就有病吧

黄锦鹏走了碗

又倒热水搅面筋

走回嘉靖身边

替他慢慢温擦着面部

兀自唠叨

今儿是第八天了

主子吃了前期祭药

已经大有起色

再吃六个七纪

要核也开了

宴也来了

主子的龙体啊

就全好了

吕方有书信来吗

会一主子没有

他把咱们全忘了

不是奴才替干爹说话

且不说这这辈子在南京

是下辈子转世投胎

他也忘不了主子

不像有些人

整天人在主子身边

心里并没有主子

这倒是

朕打一小黄考

黄笔就龙于上宾了

没有父母

也没有兄弟

没有贴心的人

要说有

也就一个吕方

他走后

又给朕留下了你

他还是对得起朕的

黄锦心里一酸

转过身径自撂下嘉靖

坐到精奢隔栅的门槛上

竟呜呜的哭了

嘉靖望着他

有些急了

在那里哭什么

怕别人听不见吗

奴才有件事瞒了主子

今天主子就是打死奴才

奴才也得说出来了

要说也过来说

坐到朕面前来

替朕搓搓脚心

是

黄锦站起来

拭着泪走到嘉靖面前拖过一条小虎凳

在他脚前坐下了

捧过他一条腿搁在自己膝上

替他搓着脚心

说到奴才的干爹

奴才不怕主子生气

他对主子那才叫一片忠心

奴才给主子请的这些药啊

其实都是奴才的干爹和裕王爷商量好了

叫李时珍李太医开的

离开北京时

他嘱咐奴才

叫奴才撒了个谎

说是别人开的药

奴才现在向主子说了实话

主子可以责怪奴才

千万不要责怪裕王爷和奴才的干爹啊

说出来你就没罪

凭你那点小心眼

撒个谎也不像

吃第一剂药时

朕就知道是李时珍开的

看你那个自作聪明的傻样

朕不点破你而已

主子是怎么知道的

叫李时珍给朕开药

是吕方离开以前求的朕

朕准了他的奏

让他叫你去吧

自己蒙在鼓里什么也不知道

还以为心里有多明白

黄锦这才知道吕峰仍在嘉靖的心里那一阵高兴

笑出来却是一副傻样

是

奴才是个笨人

笨人好

笨人靠得住

能跟朕贴心

主子这话

奴才可不敢都认同

裕王爷

还有奴才的干爹吕方

都不笨

可都跟主子贴心

还有好些忠臣

都不是笨人

未必也就不跟主子贴心

就说那个李时珍吧

当初在太医院当差

顶撞过主子离了宫

这么多年过去了

心里还是牵挂着主子

千里迢迢专为赶到精力来给主子开药

要是跟主子不贴心

他们也不会这么做

你这话也不能说没理

可说到底

这个世上真靠得住的就两种人

一种是笨人

一种是直人

笨人没有心眼儿

直人不使心眼儿

对这两种人

拯救不计较

且不跟这两种人使心眼儿

比方你又直又笨

朕就放心

还有些人是只直不笨

朕有时虽也烦他们

可也不会跟他们过不去

知道朕说的这种人是谁吗

李时珍算不算

一个算一个

还有户部那个海瑞

看起来你也不算个人吧

奴才再笨也笨不到那个份上

顶撞了主子

主子却不跟他计较

奴才能想起的也就这两个人

李时珍这药好

嘉靖不再跟他说这个话题

站了起来

黄锦急忙跟着站了起来

搀着他的一条手臂

嘉靖摆开了他的手

长长的双臂往上一伸

深吸了一口气

抱了个圆

将双臂收回到胸前

又将那口气长长的吐了出来

觉得此时神清气朗

朕想出去走走

你可不许拦朕

主子想去哪里呀

两座宫和两道观后天都要竣工了

不要惊动别人

你陪朕去看看

那可不行

外面好大的风雪

再冒了风寒可不得了

穿厚点儿

再从箱底将朕当年用过的皮袍大肠找出来

也不坐轿

也不带随从

黄瑾打着个灯笼在前引着

嘉靖披着一件玄色的皮袍大氅

把帽子罩了头

主仆二人沿着太野池边靠西院近墙那条路

向远方灯光处走去

这时雪停了

主葡踏着路面的积雪

发出咔哧咔哧的声音

在一片沉寂的夜间

倒别有一番情致

黄瑾害怕嘉靖跌倒

停下了来缠嘉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