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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集

这个星期天的早晨很特别

雾气像是从地里边钻出来似的

飘的到处都是

整个下街朦朦胧胧

像一幅水墨画一般

我站在房顶上

眼睛朝着杨波家的方向看着

眼前什么也没有

就像是被一张毛玻璃隔着

我妈在我家院子里的厨房边站着

扯着嗓子喊着

都起床了

该吃饭了啊

我从房顶上跳下来

贴着门框泥鳅一般的钻了出来

我妈没看见我

依旧喊着

我听见我爸在大门口嘟囔

这小子这几天跟丢了魂似的

哼

怕是有什么心事啊

他的口气怪怪的

好像知道了我心里边惦记着到底是什么

我发觉自己真的是块练轻功的材料

从我们家到小黄楼三百多米的路程

我只错了几下脚就到了

汗不出

气不喘

腰板溜直

胸口胀的像是打了气

在小黄楼对面的马路牙子上站了片刻

我一提气

纵身就跳上了背后的台阶

搓了一下眼皮眼镜

朝杨波家的窗口望了过去

窗口呢

有个身影一晃

我依稀发觉那是杨波

他穿着那件曾经盖住我脑袋的黄衬衫

马尾辫儿忽悠一闪

像是一面黑色的旗帜

他看见我了

我跳了下来

疾步的穿过了马路

躲在了楼下大门口后面

三两把就把汗衫扎进了裤腰

跺了两下脚

极力的让自己显得矜持一些

一步站到了门口

那条流浪狗呢

溜达到了我的脚下

抻着脖子嗅了我的脚两下

不满的闪到了一边

我这才发觉我的鞋裂了一个大口子

一只大脚趾钻出了脑袋

硬生生的戳向前方

我慌忙甩一下脚

让裤子遮住了它

这样我就不能岔开腿站立了

只好采取一个稍息的姿势

别别扭扭的杵在那里

我想

旁边要是有棵树那可就好了

我可以把肩膀倚到树上

一手叉腰

一手捂住胸口

那只鞋子没破着脚可以打几下拍子

然后呢

我就可以像吊嗓子那样咿咿呀呀的装戏子了

我这眉飞色舞的胡思乱想

忽然林志扬从后面冲了过来

哎呀 大宽

我可找到你了

你站站这干什么呢

你妈的

正想你呢呗

我回了一下大喇叭裤冲他一扫

哎

你怎么来了

来找你啊

林志洋一把拽了我个猎趄

快

我看见烂木头了

我哎呦

他早不来晚不来

别唠叨了

我哎洋扯着我就跑

他们来了七八个人呢

就在你们家附近晃悠呢

啊 什么意思

我回头望了杨博家的方向一眼

一把将他推到了大门后面

嗯

林志洋的脸黄的像是涂了一层屎

上下牙碰得咯嘣咯嘣直响

还有

这下子麻烦大了

你猜他带了谁来

大友

就是我以前啊

对你说过的

住在海运广场那边那个老混子

还有新高

这我也说过的

很猛的人呐

大宽呀

你得理解我

刚才我们敢靠前儿

我怕呀

我直接被他们撂在那里

我顾不得多想了

撒腿就往马路对过跑

杨波的影子在我的眼角一闪而过

嗯

林志洋尾巴似的拖在我的后面

不停的唠叨

大友很猛啊

大友猛着呢

那是个浑人呀

当年他一个人扛着把铡刀追杀彭家二虎那帮人

砍出了一条血路啊

哎呀

真没想到

他跟凤三儿是一条线上的

听说呢

他跟凤三是拜过靶子的兄弟

哦

还有金高那个混蛋

他一直都跟在大友的身边

下手比大友还狠

哎

我听人说呀

他现在跟男士的一个混号叫蝴蝶的伙计在一起混

谁都不怕

逮谁灭谁

没有人敢阻拦呐

我一路狂奔

根本听不见他在唠叨什么

脑海里全是我哥哥的影子

我看见我哥被人用铡刀砍翻在地

血光四溅

我们两个冲进我家的那条胡同

就看见了家冠

家冠趴在墙头上

往我家的方向正寻摸着呢

我站住之后

像林志洋一歪脑袋

把他拉下来

林志洋呢

刚要过去拉家冠

家冠就出溜了下来

萎在了地上

大口的喘气

我捡了一块石头拿在了手里

站在他的头顶上

问

你看见什么了

家冠猛一抬头

忽然站了起来

二哥

我看见烂木头了

他带着一帮人呢

在你们家门口指点了好长时间

后来他一个人走了

一个老青年进了你们家

扒上了墙头

瞄了一眼

跳下来

他接着说

还有几个小子在你们家门口蹲着呢

那个大个子我见过

他呀 叫金高

我经常看见他在广场拉阔背

家是武圣街的

我一个哥们儿跟他住一个大院

二哥 你 你

你先别过去啊

那帮人肯定是来找事儿的

你过去一一定得吃亏

我把他拉到了后面

扒着墙头看了我家门口一眼

果然呀

有几个光着膀子的家伙蹲在那里抽烟

脸绷着

看不出表情

我转回头

盯着家冠看了一会儿

开口说

你怎么知道这边来了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