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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集盐庄

微风拂过庄子零落的树叶

扫过荒凉残破的大地

发出了一阵阴沙沙的摩擦声

死气沉沉的荒村岩庄外

数道壕沟起在了庄外的土地上

村外的树木被砍伐一空

留下了成片的空树垛子

一组亟待完善的野战工势曲曲折折的裹住了庄子外围

三两一群的国军士兵像蚂蚁一样工作着

正用各种工具劈砍着仅剩的几棵树木

将树干砍伐下来

用绳结和铅索捆好

连扛带拖的拉到了村外田里的壕沟处

远方漫入天际的硝烟绵延不止

久久不能消散

像黑云一般压迫着村外每一个人的神经

村外的地头上

百余名士兵满头大汗

挥舞着铁锹

镐头

扛着树木忙活着

刨坑 开沟

挖土注木

在田地里开挖着齐人参的战壕和掩体

村外第一线战壕里

五十七团二营六连第一排的士兵们奋力挥洒着汗水

三十七名士兵把武器架在身后

中正式步枪按照内务条令的要求

三三叉在一起

斜立在地面上

枪管上挂着一顶顶德造三五钢盔

步枪边上

水壶 军帽

针线袋

八卦单

擦枪油

木偏挑子

军用挎包

缺了口的搪瓷碗

发黄的军毯

炒米袋

破毛巾

绑腿布

挂脖式手榴弹带和长长的十二格帆布至七点九二毫米步枪子弹袋胡乱的堆在一块儿

十月的山西天气已经有些微寒

但对一群刀头舔血的士兵来说

却算不了什么

十四军第十师二十八旅第五十七团二营六连一排的士兵们大半脱下了草绿色军常服

或赤膊

或穿着因长时间不清洗而发黑

黄红相间

看不出本色的白军内衣

对着脚下的土地挥汗如雨

魔的有军用铁锹的拿锹挖土

有军镐的石镐刨坑

实在没得工具用的兵

就拿步枪

刺刀和竹灭矿往沙袋里填土

入他娘的

该死

每次挖工式的活儿都是咱们连连上

又他娘都给咱们排拉磨的驴还得牲歇

咱是人

又不是牲口

一个彪形大汉上半身赤膊

右肩膀上生着一层厚老茧

脚边支着一挺捷克式轻机枪

打着补丁的帆布枪衣罩住了大半枪身

只留下一个木枪托和两个脚架撑在地面上

大汉嘴里咧咧着

挥镐在壕沟里砸出了一个半圆形轮廓

又换了铁锹

把砸出来的土铲到了身边的面矿里

嘴上虽发着牢骚

手上却使唤着大力气

黑瘦黑瘦的一排一班上市班长葛贵才边说边拿过了彪形大汉身边的灭矿

站起来向远方看了一眼

叹了口气说道

启龙啊

咬咬自己的舌头

知道疼就不错了

打了不到两个月的仗

死了一个排长

今天又扔了一个排长在前面

不知是死是活

可怜何排长那学生娃

刚从中央军校十一期才下来没几天

见习期还没过

就顶了排长缺

现在又在战场上生死不明

知足吧

咱能活着喘气儿

就是老天爷开恩了

老天爷开恩

咱们牌撞上大运

早上走在全营最后头

没死伤多少

你看看其他连折了多少个脑袋

葛贵才望着远处的硝烟

不自觉的摩挲着插在裤袋里的旱烟枪

听了葛贵才的话

一排一班的上等兵轻机枪射手江启龙摇了摇头

默然不语

专心对付挖着自己的机枪阵地

那姓何的排叉子

别不是开小差了吧

碰上鬼子铁王八的时候

他可是走在牌后头

轻蔑的声音来自一班的下室副班长杨彪

杨彪左手掐着半截烟

右手攥着折了两折的皮腰带

上衣

大长反带军布帽

一顶德国造m三十五钢盔被他当做了座具

坐在屁股下

靠在战壕里

吞云吐雾

眯着眼睛好不快活

活脱一个滚刀肉冰痞的形象

杨彪

说话讲着点良心

之前你给那学生娃下绊子

打家伙也没说啥

现在人没了

嘴上积点德

大家伙都知道

你以前是准卫

差点就挂了武装带当军官

被降级当了两年下士

不服

可你别觉得那学生娃没了

你就能顶上少尉排长缺

就算他死了

那也还有下一个排长来

军校出来的有的是

轮不到你个大字不识

还打不死争不熟的货

背武装带当军官

快干活

小鬼子就在前头

一句话的功夫就能扑上来

葛贵才朝杨彪丢了把土

呵斥道

挨了葛贵才的一把土

杨彪被呛得连连咳嗽

于是嘴里夹着烟

拔出了刺刀

装模作样的坐在地上

拿刺刀乱划

就是 就是

葛哥说的对

何排长人不错

脖子上缠着绷带的第三班中室班长

矮胖子涂德胜附和道

三言两语后

战壕里没有人在说话

就在不久前

这三十七人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劫难

死里逃生不久的人

大多人没有那么多废话

都在想怎么熬过下一仗

老班长葛贵才猛吼了一嗓子

沙袋都填磁石了

清出碎石头

这是保命的东西

蹲着的一般副杨彪咂了咂嘴

拿刺刀在地上画了会儿圈

看了看郝李干活的弟兄自知无趣

也收刀入鞘

大喝一声

撸起袖子抡起了镐头

干活

一个多小时前

何伟所在的石狮二十八旅五十七团第二营和日军遭遇

伤亡惨重

整营退回了阎庄

全营就在盐庄外构筑阵地

就地防御

二营在和日军布奇坦混编部队的遭遇战中伤亡惨重

整个营下属的步兵第四连

步兵第五连

步兵第六连三个步兵连以及一个重机枪连

一个八二迫击炮排

全营这四个连长和一个排长与日军刚碰上就死了两个连长

二营步兵第四连

第五连的连长当场阵亡

重机枪连的连长和某个核姓倒霉蛋所属的步兵第六连的连长侥幸活了下来

但也被鬼子的子弹给咬伤了

光走在前面的步兵四五连就死了足一百多人

第十师之前在北平以西镇边城一带和日军打了将近一个月

伤亡极大

加上部队一路机动行军

以防途中伤病的士兵

所以遗防到心口时

本来就不是满编的

元气未灰

在这么一场遭遇战后

更是雪上加霜

被重创的四连和五连两个步兵连算上轻伤的

一共就剩下了一百多人

唯有第六连因为走在最后

伤亡最少

而第六连一排又是走在连队的最后

全赢溃败时得了便宜

是第一个跑回来的牌

可以说是踩了狗屎运

没和鬼子的轻重火力直接碰上

伤亡非常小

只有一名士兵被榴弹打死

于是

损失最小

兵强马壮的六连一排便奉命就地挖工式防御

顶在了第一线

但是

除了那名被榴弹打死的士兵之外

六连一排还有一名减员

那就是就是把自己排的排长何伟给搞丢了

豪内豪外

尘土飞扬

一排缺了排长

临纪最大的上市班长葛贵才临时指挥着全排加班加点的构筑工事

葛贵才三十四岁

是二营的老兵

行武里混了十几年

打大革命时期就投了军

资格老

为人好

打过吴佩孚的部队

和孙传芳的五省联军玩过命

蒋桂战争时和桂军拼过刺刀

中原大战的时候又顶着阎老仙儿的炮火和西北军的重机枪打冲锋

福建事变时跟十九路军肉搏过

一路尸山血海滚过来的

资格老不说

人老实还有威望

是全营都有名的老帮菜

老黄牛

挥着锹

葛贵才心里头想着失踪了的排长

再看着三十几个弟兄

心里着实不是个滋味

一排运气向来不错

营里别的步兵排都有人死了

换了两轮的

唯独一排

虽然也有伤亡

排长也先后死了两个

但甭管怎么打怎么补

打到现在人数反而是最满最实的

各班的班长有如神助的愣是都活着

最早那批老兵也没死绝

真真是狗屎运

可这次葛贵才心里犯了嘀咕

刚才那仗

算上没影的排仗

全排一共就没了两个人

六连是全营伤亡最少的

一排又是六连里死伤最少的

表面上看

一排是占了便宜

但是明眼人都知道

大麻烦要来了

天塌下来个高儿的顶

猪要专挑肥的杀

福兮祸所依

祸惜福所倚

正因为人死的少

兵力基本完整

所是一排被安排在了第一线战壕

鬼子扑上来

正面硬打硬扛

在一线的部队能有几个呼伦戈尔的

怕不是一轮打下来

这三十多个脑袋就得报销个七七八八

还有就是没了影儿的合排长哪去了

当了这么多年兵

老葛不得不为自己这帮子弟兄担心

虽然伤亡小

但是丢了排长

又多半要部署在第一线

这仗可不好打

哥 哥 连长来了

连长来了

葛贵才的被一排传令兵陶黑娃稚气未脱的呼声打断

飞一样的窜到了葛贵才身边

葛大哥

连长过来了

葛贵才对小桃点了点头

面向小桃后面的军官走了几步

将铁锹竖在左手边

右手横在胸前

两腿夹紧并立

连长周围的一排士兵们纷纷停下了手中活计

七七八八的立正问好

连长好

官长好

官长好

长官好

连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