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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集春色很美
不如归去
荡破山上没有满山的桃花
不过正是早春时节
草长莺飞
百花争艳
依然漫山遍野都是草籽和野花的香味
破旧道观的檐下
一只燕子正在新秦地衔泥逐潮
时值清晨
朝阳初升
万物始发
朝机勃勃
陶老道却走到了人生的尽头
你这逆途有什么好悲伤的都
陶老道笑骂道
生老病死
都是大道的一部分
为师一辈子修道
虽然没能修出什么惊天动地的道果
但到了这时
也还是能够以身归于大道之中
为师甚是欣慰啊
你也应该替为师感到高兴才是
杜右谦依然悲伤难抑
没有开口
他怕自己一开口
嗓音都会带着哭腔
你看你也是八十多快九十岁的人了
哭哭啼啼的
你好意思吗
等我死后
你把我埋在道观后面
有空了就散步过来看看我
心情好的时候
就弹首琴曲给我听
这就足够了
杜佑谦低头说
是 师傅
我会去好好学习弹琴的
学什么
有什么好学的
琴为心声
你认真弹就是了
我若泉下有知
自然听得懂
不需要你浪费时间学太多技巧
陶老道的语气始终是疲惫中带着点欢快
似乎他不是正走向死亡
而是打工人终于加完班能够回家了
是 师傅
陶老道又招招手
你过来
杜佑谦一眼
往前走了几步
这个给你
陶老道从宽大的衣袖里抖出一枚小小的玉锏
杜佑谦接过
有些疑惑
这事
你不是喜欢那些炼丹阵法的东西吗
陶老道笑道
我之前还剩了点宗门贡献
现在反正到这时候了
留着也没用了
干脆给你兑换点
你呀
修为好久都没有长进了吧
杜佑谦强忍着眼泪
是
我到了炼气五层之后
就难有寸进了
陶老道微微叹息
算了 都是命
我也看开了
以后的日子
你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你喜好研究炼丹阵法
就去研究你的
自己开心就好
咱们修道啊
修的是一个顺心意
若是不能顺自己的心意
那还修什么道
不如回家种田养猪去
杜佑谦抿着嘴
良久没有做声
他怕自己一开口就泣不成声
巨大的悲伤几乎淹没了他
三十二年
不到三十三年
这是他和陶老道相处的时光
几乎就是凡人与父母一辈子相处的时间
说来也怪
虽然成了陶老道的徒弟
而且就居住在同一个道观里
可他与陶老道说过的话着实不多
陶老道除了传授课业之外
几乎从不找他说话
他除了每日请安之外
也不会去找陶老道
两人就像合租在同一个屋檐下的熟悉的陌生人
保持着礼貌而克制的接触
按理说
这样淡漠的相处不应该有什么深厚的感情或是值得回忆的片段
但杜佑谦现在想来
却满满的全都是一些虽平淡却弥足珍贵的短短对话
都是似乎无情其实满怀关心的小细节
他紧紧的攥着玉剑
过了半晌才说
是 师傅
我会自己过好的
朝文道惜死
可以 师傅
您带我领略了大道
虽然只是大道的一个微不足道的侧面和细节
却也已经有足够的风光让我沉迷和惊叹
谢谢师傅
是吗
你这么想吗
那就好
那就好
陶老道颇感欣慰的样子
说完
他转身看着檐下烛巢的燕子
过了许久
他似乎才发现杜佑谦还在原地
皱眉说
还在这干嘛
我话说完了
这里不需要你伺候了
你回吧
留给你的东西我都放在我屋里
晚点你自己去拿
师傅
我陪你站一会儿
春色很美
是啊
陶老道转头向远方看了看
朝阳将他的面颊和睫毛染了一层橘红
他的瞳孔则似是镀了一层淡金
他用近乎咏叹的语气说
春色真美
我这两百年潜心修炼
错过了多少良辰美景啊
无声无息间
那只失踪了几个月的猴子突然出现
慢慢直立
走到了陶老道身边
陶老道摸了摸他的脑袋
他站起来
几乎到了陶老道的肩膀高
看似并不强壮的身体里
其实蕴藏了爆炸性的力量
杜佑谦惊呆了
在他身上
杜佑谦竟然感到巨大的压迫感
差点都没法站直了
之前几个月
他是躲起来修炼了
还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
这样的威压证明这死猴子已经晋升了助机境
终于成了
也好
摸着猴子的脑袋
陶老道笑道
以后我不在了
还有这猴保护你
陶老道眼里带着笑意
弯腰看着猴子的眼睛
猴儿
以后你得保护好我的徒弟
明白吗
猴子连不迭的点点头
他那充满哀伤的眼神
让人毫不怀疑他有着和人类一样的情感
绝非一头畜生
行了
你们都走开吧
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陶老道缓缓坐下
猴儿扭了扭
虽然目光有不舍
一不三回头
但还是服从的离开道观
走向山林中
杜佑谦沉默一会
也转身回屋
他突然想到
直到现在
陶老道还没有告诉他
是什么时候什么场合见过他的前世身佑德公杜佑谦
不过其实也不重要了
上一世的交集
又怎比得上这一世的师徒缘分呢
回来了
龙如真抬头看了他一眼
继续埋头缝衣
过了一会儿
他忽然觉得不对
又抬头看了一眼
只见杜佑谦脸上挂满泪水
无声的悲伤着
英哥
你怎么了
龙如真忙放下手里的活计
过去抱住丈夫
没什么
杜佑谦摇摇头
龙如真像是明白了什么
也没再说话
只是温柔的轻轻拍她
过一会儿又将她慢慢放倒
将她的头枕在自己的大腿上
轻轻哼着不知名的小曲
杜佑谦有印象将
十年前
廖磊中还是一个襁褓中的婴儿时
龙如真就经常这样抱着那孩子
哼着这段小曲哄廖磊中入睡
人生果然是一个轮回
杜佑谦如是想着
次日
杜佑谦来到屋外
发现陶老道还坐在原地
只是已经没有了气息
他的面孔迎着太阳升起的方向
脸上的微笑宛如生前
杜佑谦沉默地葬了老道
下葬时
那猴也来了
葬礼简单朴素
葬乎没有仪式
次有杜佑谦带着龙如真在墓前弹了一曲琴曲
致了哀思
猴儿在坟墓前住了一年
在某一天忽然就不见了
杜佑谦猜测
大概是因为老道不在了
他也不想继续住在关里
以免睹物思人
不过杜佑谦知道
如果自己遇到了危险
他一定会来帮忙的
他坚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