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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四集

打完了水

我和炉子把空桶抬到走廊头上

站在那里继续闲聊

一个长着一张烧饼脸的矮小汉子走了过来

炉子指了指他

嘿

这个伙计啊

就是喇嘛

人不错

就是有点认

认死脸

喇嘛

又偷懒了

人家大彪都把水扛上来了

你才回来

庞主

你快别说了

哎呦

我上这肚子都

都

都要折腾死了

俺这铁打的汉子

他也扛不住三剖膝呀

撸子把他拉过来

指着我说 哎

这是咱们楼层的新大头

叫张宽

你喊他宽哥就可以了

喇嘛得有五十来岁了

瞥了我一眼

俺不叫

嘿

俺儿子都比他大了

我不禁皱了皱眉头

这小子怎么这么说话呀

想踹他一脚

又忍下了

伙计

你还挺讲究的

那我叫你好了

你贵姓啊

我说喇嘛呀

你就是个属驴的

一天不揍你啊

你就来毛病

不知道这是谁是不是

这是真正的大哥

快叫

俺姓马

你以后叫俺大哥就行了

其实俺年纪呢

你大叔也都叫得出来呀

我看得出来

这个人没什么恶意

只不过是碎嘴子

我递给他一根烟

马大叔

有点意思呀

从今往后

行

我就要喊你大叔

你要不让我喊

我可跟你翻脸啊

喇嘛憨实的笑了

哎 好好好

喊喊吧

正说着话

楼道里传来了一阵咕咚咕咚的脚步之声

估计是大彪回来了

果然

大彪横着身子一步三个蹬的窜了上来

真好啊 真好 哎

刚才啊

我去了队部

你对说张宽大哥在社会上是个知名人士

给我们当组长是我们的荣幸

哎 我喜欢呀

他望向撸子

说

你就拉倒吧

在外边混的跟鼻涕差不多

跑劳改队里冲大头来了

这下子利索了吧

人家宽哥一来呀

你就嗝屁了

什么玩意儿啊

宽哥 你来

兄弟给你泡壶好茶喝

哎

正经的铁观音呐

撸子的脸色很难看

一扭一扭的转身回去了

呸

什么玩意儿啊宽哥

他这是对你有意见啦

这家伙可真够吓作的

这就开始挑拨上了

有就有吧

我无所谓

大彪看了喇嘛一眼

哎

你黏黏糊糊的干什么

值好你的班儿

我跟宽哥唠会儿嗑

伙计

别一口一个宽哥的叫我

也许我没有你大呀

哎

你哪一年出生的呀

六五 你呢 六八

还是你大 哎

我叫的一点错没有啊

你真的没有我大

我有一些不大相信

大彪善笑着推开了门

这还能撒谎

哎呀

谁愿意装嫩呢

我呀

比你小三岁

哎 真的

小三岁就小三岁吧

我倒是愿意装年龄大的

你愿意叫我哥你就叫

我无所谓

不过政府说不让称兄道弟的

咱们还是互相叫名字吧

嗨

谁说不让称兄道弟了

政府才不管那一套呢

我记得当年劳改队的确不让称兄道弟

因为这个经常有面壁的

怎么这些年改规矩了

大彪找出了茶叶

回头看了我一眼

哎呦

你很懂行嘛

瞧这意思

你以前也进来过

进来过

不过时间很短

规矩嘛

还需要你来教我呀

哎呦

这是哪里话来呀

我哪敢教你呀

你是社会上的强人

我呢

不过是一个走南闯北的盲流子

你是哪儿人呀

河北廊坊

我不相信

河北廊坊我曾经去过

那里的人说话基本跟北京话差不多

怎么会是这种口音呢

他的口音分明不是河北的

河南的我倒是愿意相信

他不愿意告诉我实话一定有什么隐情

我也不问了

哼 大彪

你很有意思呀

笑话我不是

哎

这叶子好啊

你看这几片都发绿了

我不大喜欢喝茶

从他的动作上我看出来这家伙是个小气鬼

一摇手 说

还是别下了

哎呀

哪能说不下就不下了呢

我都答应你了

能不下吗

这点小事事你

你也这么重视

了不起啊

是个真男人

你看你

又笑话我

话不是这样说的

兄弟不傻

我决定不喝他的茶了

七粒饭赌靠在了墙上

哎

快要开饭了吧

我这肚子还真的有点饿了

大彪终于把几片茶叶倒进了茶缸

抬头看了看表

哦 快了哎

再有个十来分钟吧

大彪把双手贴在茶缸子上

贴一会儿就摸摸脸

像是在取暖

我觉得他的这个动作很无聊

至于那么冷吗

来吧 宽哥

尝尝这茶叶味道咋样

谢谢你啊

先放在桌子上吧

我吃了饭再喝

刚说完话

走廊上就有人吆喝了

开饭了啊

劳改队的饭比看守所的那可好多了

油水多

馒头也大

跟在工厂食堂里的饭差不多

比严打的时候那可好太多了

吃了饭我就开始犯困

脑子空荡荡的

只想睡觉

你就睡一会儿吧

下午我替你值班

我没说话

直接躺倒了

迷迷糊糊当中

我被人吵醒

坐起来听了听

走廊上好像有人在争吵什么

我披上衣服走了出去

走廊头上围了一大群人呢

大光瞪着血红的眼睛

冲着一个背影大骂着

来呀

他妈爷爷叫你明白明白怎么值班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