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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乙与小文

橘猫的最后时光

七年后

我还经常会想起小乙

那是我自成年后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接触死亡

看着一个健康人从生病到死亡

二零零九年我刚参加工作那会儿

住在单身宿舍

大家都是年轻人

每天除了工作值班

闲暇时爱凑在一起打麻将

四人坐着马扎

围着一块放在另一个马扎上的三合板玩

小乙是位给病人做核磁共振检查的医生

他出身医学世家

爷爷 爸爸

叔叔都是当地小有名气的医生

他比我们早一年进医院

每次看到他

我都会想起蜡笔小新

面颊丰满

脸色苍白

他告诉我

他有一丢丢贫血

那时的夏日漫长而炎热

一到晚上

小乙经常带着女朋友

叫上我

麻醉医生彭文

去东港路的烧烤摊喝酒撸串

小乙总是端着酒杯

微笑着说

走一个

我不胜酒力

就怯怯的说

你们走

你们走

小乙哈哈大笑

彭文有时候劝他喝酒悠着点

少组局

但他还是招呼我们聚会

有一天我给小乙打电话

想让他帮忙做个核磁共振

他笑着说自己休假了

后来我去核磁市

同事问

你知不知道小乙的事

我问什么事

他说

小乙查出胃癌

癌前病变

刚做了手术

在普通外科病房

我见到了小乙

他的面色更加苍白

但脸上依然挂着坏坏的笑

他说

以后不能陪你们撸串了

小乙前些时候总没胃口

胃里顶得慌

彭文说

要不查个胃镜吧

你那么爱吃烧烤

我总觉得不对劲儿

一查是癌前病变

我们都庆幸发现的及时

过了些天

小乙出院

本来已谈婚论嫁的女友跟他提分手

小乙无奈答应了

他说

我不怨他

谁愿意年纪轻轻就找我这么个病秧子

半年后

彭文给我打电话

说

一起去看看小乙吧

确诊胃癌

已经在北京做了手术

现在在老家住着

小乙是晋南人

我们到他家的时候

他正在院子里眯着眼睛晒太阳

悠闲的当起了大橘猫

抛去所有烦恼

躺椅旁边坐着一个挺俊秀的姑娘

两人说说笑笑

小乙介绍说这是他的妻子小文

趁着小文去给我们倒水的间隙

小乙说

小文比我们小将近十岁

才二十出头

是他邻居

他以前一直把她当做妹妹

一个月前

他确诊了胃癌

小文知道后就要跟他结婚

他深知自己时日无多

不同意

但小文说已经喜欢他十几年

不管以后如何

就是要和他结婚

小乙出院后的第三天

两家人在一起吃了顿饭

二人名义上算是夫妻了

小乙不同意婚礼大操大办

也不同意领结婚证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挺多久

不想拖累这个喜欢了自己十几年的姑娘

又过了一年

彭文说

我们最后送小乙一程吧

我才知道小乙胃癌转移

他自己是学医的

拒绝再做任何治疗

他在那个院子里度过了最后的时光

每天看小文洗菜做饭

洒扫停厨

喂鸡收蛋

享受着那一份宁静

那天阳光温暖

小文忙活完过来陪他的时候

看见他窝在躺椅里

侧着头

胸前一片血迹

就像睡着一样离开了人世

再次见到小乙

他已经躺在棺椁中

面容经过修饰

两颊微红

认识他这些年

这是他面色最好的一次

这让我觉得

小乙真的已经离开了

我们答谢亲友的时候

小文恬静的半跪在地

没有一丝悲伤

他知道我和彭文与小乙要好

抚摸着隆起的小腹

对我俩说

已经四个多月

再过六个月

你们俩要来喝喜酒哦

那一刻

我真羡慕这样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