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赌徒

宰割折翼的斗鸡

载哥是我高中同学

高中时我们都爱踢足球

这哥们儿球风彪悍

即使在梅扎球场上也敢铲球

带起阵阵黑烟

所以我们都叫他载哥

牛仔一样帅的载哥

很多年我们都无法联系上载哥

原因是他借了很多同学的钱

是很多同学的钱

而不是同学的很多钱

数额都不大

多则五千

少则三千

我们联系他也不是为了要账

而是为了能够持续友谊

对于一个人来说

真正能称为朋友的

其实并不多

前两天我参加平遥摄影节

一个陌生的号码给我打电话

我挂掉

对方继续打

我继续挂

之后我收到短信

我是载哥

及时回电

我赶紧给对方回过去

他说他父亲住院了

脑出血

在我们医院急诊科

问怎么办

我打电话给医生

问他父亲的情况

医生说大面积脑出血

已经脑疝

及时抢救回来效果也不一定好

我把情况跟仔哥说了

他沉默片刻

说 赌一把吧

效果不好也认了

宰割的赌性从高中时就开始显现

拿起扑克牌的他就像是走上斗场的斗鸡

不分个你死我活不罢休

我们那会儿都在平遥补习

周末时一帮少年经常花十块钱开个房间扎金花

当时一个月的生活费是三百元

我一般拿一百元去玩

输完以后省吃俭用

并不影响生活

记忆最深的一次

载哥拿到一手好牌

把自己身上的三百元都甩进去

又跟我和另一个朋友借了六百元

斗姬杀红了眼

脸上是激动无比志在必得的神情

最后的结果是夏家的牌更好

宰哥一把输了个精光

干脆利索

载哥在山东上的大学

毕业后留在山东在肉联厂工作

还跟朋友合伙在外面做生意

二零零八年

我还在上研究生

宰哥已经是在山东拥有四十多个肉铺的大老板

回太原时

专职司机

开着一辆帕萨特

风光无量

二零一三年

载哥嫌来钱太慢

进入了资本市场

一般炒股都是用闲钱来炒

载哥不但用闲钱

还将几十个肉铺做了抵押贷款

加杠杆来炒

据说最多的时候能撬动几千万的资金

两年时间

载哥的身家翻了好几倍

春节返乡

一帮同学在一起

宰哥总是坐在最中间

说再干两年

三十五岁退休去环游世界

但是资本市场并没有给他两年时间

二零一五年的夏天成为他的至暗时刻

股价从六月开始急速下跌

两个月后

载哥因为融资炒股被强制平仓

不但之前的股票资产化为乌有

还倒欠三百多万

之后我们就很难联系到仔哥

每次都是他联系我们

找各种借口借钱

今天父亲生病

明天母亲生病

最多也就三五千

借完钱之后就换掉手机号

同学们也都知道他的难处

毕竟数额也不大

借出去就没想着他还

从平遥回来

我见到了宰哥

人们常说

中年人的崩溃是从借钱的那一刻开始的

此时的他已经跟以前意气风发的载歌判若两人

看上去十分卑微憔悴

嘴里不停的说着给你添麻烦了

不好意思联系你之类的话

几天后

载歌父亲出院

是躺着出院的

载哥抱父亲进出租车的那一刻

背影更显消瘦

后来我又去宰哥家

他父亲坐在床上

虽然说不了话

右侧

身体不能动弹

但还认识人

看到我时流着口水一直对我笑

仔哥忙前忙后

要留我们在家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