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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五集回家
皇宫 御花园
垂下明黄色帷幔的凉亭里
黄花梨木制作的八角桌坐着一道黄袍
一道青衣
魏渊和元景帝年岁相仿
一位气色红润
满头乌发
另一位早早的两鬓斑白
眼中蕴藏着岁月沉淀出的沧桑
如果把男人比作酒水
元景帝就是最光鲜亮丽
最尊贵的那一壶
可论滋味
魏渊才是最醇厚芬芳的
两人在手谈
元景帝看着被魏渊收走的白子
叹息道
怀王陨落后
这北境就没了擎天柱
蛮族一时是兴不起风浪了
可东北巫神教如果绕到北境
从楚州入关
那可就是直扑京城屠龙来了
说话间
远景帝落子
棋子敲击棋盘的脆响声里
局势豁然一边
白子组成一柄利剑
直逼大龙
此韦青今日下棋有些心不在焉呢
魏渊目光下和年纪黑子
道
擎天柱太高太大
难以控制何时坍塌了
伤人更伤及
轻飘飘的落子
两人一边闲谈
一边对弈
四五次落子后
袁景帝淡淡道
前几日太子遇刺
后宫人人自危
皇后也受了些惊吓
这段时间吃不好睡不好
人都憔悴了
微青啊
早些抓住刺客
让这事过去
皇后也就不用担惊受怕
魏渊看了眼棋盘
头子认输
缓缓吐出一口气
陛下棋艺愈发精湛了
而后
他起身退后几步
左矣道
使微臣失职
微臣定当竭尽全力
尽早抓住刺客
袁景帝大笑起来
同一时间
内阁
一名穿蟒袍的中年太监带着两名宦官来到文渊阁
拜见了首辅王贞文
没有停留太久
只一刻钟的时间
大太监便领着两名宦官离开
首辅王贞文面无表情的坐在岸后
许久不曾动一下
宛如寂静的雕塑
次日朝会上
袁景帝依旧和朱公们争论楚州案
却不复昨日的激烈
满殿充满火药味
今日朝会虽依旧没有结局
但以较为平和的方式散朝
久经官场的郑兴怀嗅到了一丝不安
他知道
昨日担忧的问题
终于还是出现了
朝会上
主公们虽依旧不肯松口
但也不像昨日那般坚持要给镇北王定罪
甚至在勋贵们提出如何消除精钟流言
改变楚州两万假士对此事的看法时
部分文官以呵斥为名参与讨论
而最让郑兴怀痛心疾首的是
魏渊和王贞文全程保持沉默
三朝后
郑新怀沉默的走着走着
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喊他
郑大人
请留步
他蓦然的回头
看见穿公爵官服的曹国公追上来
脸上带着明显的笑意
在郑新怀看来
这是胜利者的笑容
郑大人
你私自离开楚州进京告状
自以为挟大事而来
又可曾想过会有今日呢
曹国公神态自若
淡淡道
本宫给你指条明路
楚州城百废待兴
你是楚州布政使
此时正该留在楚州重建楚州城
至于京中的事情
就不要掺和了吗
他转头看了一眼背后的金銮殿
提点道
这也是陛下的意思
陛下的意思是
郑兴怀若见好就收
还是楚州布政使
从哪里来滚回哪里去
反正楚州离京城几万里之遥
陛下眼不见为净
嘿
回应他的
是郑新怀的唾沫
不识抬举
曹国公望着郑新怀的背影
冷笑道
打耕人衙门
好气楼
魏渊是郑新怀散朝后第一个拜访的人
许锡安一直关注着近日朝堂上的动静
正要去驿站找郑心怀询问情况
听说他拜访魏渊
便立刻去了好奇楼
但被守卫拦在楼下
魏公说了
见客期间
任何人不准打扰
另外
魏公这段时间也没打算见你呀
不都赶您好几次了吗
守卫和许奇安是老熟人了
说话没什么顾忌
许锡安打人同样也没顾忌
巴掌不停的往人家脑壳上甩
边打边骂
就你话多
就你话多
七楼
身穿青衣
鬓角斑白的魏渊盘腿坐在案前
他的对面
是脊背渐渐佝偻
同样头发花白
眉宇间有着化不开玉洁的郑兴怀
经查结束时
郑大人回京述职
本座还与你见过一面
那时你虽头发花白
但精气神却是好的很
魏渊声音温和
目光怜悯
而今再见
这个人仿佛没有了灵魂
浓重的眼袋和眼里的血丝
预示着他夜里辗转难眠
微微下垂的嘴角和眉宇间的郁结
则说明对方内心怨念深重
意难平
气难舒
魏公也打算放弃了吗
郑新怀沉声道
我很欣赏许奇安
认为他是天生的武夫
可有时候也会因为他的脾性感到头疼
魏渊答非所问的说道
我与他说
在官场摸爬滚打
要三思
思危
思退
思变
做事之前
要考虑这件事带来的后果
明白其中厉害
再去权衡做或不做
如果滚滚大事不可阻挡
就要私退
避其锋芒
咱们这位陛下就做的很好
只有避退了
安全了
你才能想该怎么改变局势
许奇安这小子回答我
说
这些道理我都懂
但我不管
哼
粗鄙的武夫
郑兴桓想起许云罗在山洞里说的一番话
明知镇北王势大
却依旧要去楚州查案
他刻板严肃的脸上不由多了些笑容
能让魏公说出粗鄙二字
恰恰说明魏公对他也无可奈何
郑兴怀听懂了魏渊话中之意
但他和许奇安一样
有着自己要坚守的
绝不退缩的底线
他独自下楼
看见等候在楼下的许奇安
郑大人
我送你回驿站
许奇安迎上来
本官不回驿站
郑新华摇摇头
神色复杂的看着他
抱歉
让许银罗失望了
许启安心里一沉
两人沉默的出了衙门
进入马车
充当车夫的百里申屠驾车离去
途中
郑新怀描述了今日朝堂的始末
点明诸公们派度暧昧
立场悄然变化
魏公
不应该啊
到了他这个位置
真想要什么东西
大可以自己谋划
而不需要违背良心迎合陛下
徐继安深深皱眉
对此不解
魏公有难度的
郑心怀替魏渊解释了一句
语气里透着无力
君臣有别
只要陛下不触及绝大部分人的利益
朝堂之上无人是他对手
魏公说的
三思
郑大人何不考虑一下
暂避锋芒吧
怀王已死
楚州城百姓的仇已经报了
许其安劝道
郑大人是个好官
他不希望这样的人最后落个凄凉结局
就如他当初在云州为张巡抚独挡叛军
这次
没有叛军
这次的争斗在朝堂之上
许奇安也不可能拎着刀冲进宫大杀一通
所以他没有发挥作用
只能劝说郑大人三思
郑新怀看着他
问道
你甘心吗
你甘心看着怀王这样的刽子手成为英雄
配享太庙
名垂青史
徐奇安没有回答
但郑兴怀从这个年轻人眼里看到了不甘
于是他欣慰的笑了
本官是二品布政使
可本官更是一个读书人
读书人
但求无愧于心
要对得起自己
更要对得起辛苦抚养你长大的父母
一路无话
过了许久
马车在街边停靠
身突百里低声道
大人 到了
徐启安掀开帘子
马车停在一座极为气派的大院前
院门的匾额写着文渊阁
内阁
郑兴怀跃下马车
对门口的侍卫说道
本官楚州布政使郑兴怀
求见王首辅
看到这里
许奇哀已经明白郑心怀的打算
他要当一个说客
游说诸攻
把他们重新拉回阵营里
侍卫进入内阁汇报
俄请大步返回
沉声道
首府大人说
郑大人是楚州布政使
不管是当值时间还是散职后
都不要去找他
免得被人以结党为由弹劾
郑新怀失望的走了
接下来的一天里
徐奇安看着他到处奔走游水
到处碰壁
黄昏时黯然的返回驿站
许新年散之回府
不见大哥
在院子里转了一圈
才听见屋脊有人喊道
你大哥在这里
那是妙龄女子悦耳的声线
抬头看去
原来是天宗圣女李妙珍
她站在屋檐
面无表情的俯瞰自己解释
看脸色就能察觉到对方情绪不对
许二郎搬来梯子时
发现李妙贞已经不在
大哥叼着草根
双手枕着后脑躺在屋脊上
翘着二郎腿
俊美无愁的许新年拎着官袍下拜
顺着楼梯爬上屋脊
你上来作甚
许仙安没好激道
走了一个烦人的婆娘
你又过来吵我
李道长似乎不太高兴
许二郎语气平稳
在大哥身边坐下
当然不高兴
如果实力可以的话
他现在都想在卯石杀进宫去
为什么要等到卯石
因为他觉得庙堂之上禽兽遍地
通通该杀
所以要等待卯石上朝杀一窝
许七安没好气道
许二郎闻言缩了缩脑袋
幸好我只是个数级士
徐钦安忍不住笑起来
笑完又叹息一声
天宗修的是太上忘情
也许等将来他真的有这个实力
却已经不是当年的飞燕女侠
这就是人生啊
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
大哥好像变得更加冷静了
徐二郎欣慰道
不是冷静
是有些累了
有些失望了
徐锡安双手枕着后脑
望着黄昏剑去的天空
喃喃道
认个错
道个歉
有那么难吗
徐二郎扭头看了他一眼
随后把目光投向清明的天色
道
朝廷之事我已了然
上来是想跟大哥说一说镇北王屠城案
朝廷虽未下定论
但此事在京中闹得沸沸扬扬
早已成定局
想要扭转局势没那么简单
哪怕朝廷强行把镇美王塑造成英雄
此事也会留下隐患
人们说起此事时
永远不会忘记最初对他们造成巨大震撼的镇北王屠城事件
这就是将来翻案的关键所在
发
许祁安眉毛一扬
瞬间想起许多前世历史中的案例
很多无辜冤死的忠臣良将
最后都被翻案了
而曾经风光一时的奸臣
最后得到了应有的下场
其中最出名的是秦桧
这位千古大奸臣和妻子的同乡
至今还在某个著名景区立着
被后人唾弃
唾弃到什么程度
秦桧 妻子
贾乃亮
魏公让郑兴华三思
是不是也抱着同样的想法呢
郑大人被愤怒和仇恨冲昏头脑
情绪难免极端
未必能领会魏公的意思
嗯
我明日去提醒他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既然形势比人强
那就隐忍呗
我家二郎果然有首辅之资
聪慧不输魏公
徐继安欣慰的坐起身
搂住许二郎的肩膀
许二郎嫌弃的推搡他
皇崩
摆设奢华的寝宫内
元景帝已在软塌研究道经
随口问道
内阁那边最近有什么动静
老太监低声道
首府大人进来没有见客
元景帝满意汗首
魏渊呢
前日散朝后
正部政使去了一趟达更人衙门
魏公见了
而后两人便再没交集
老太监如实禀告
魏源和王守辅都死聪明
只不过呀
魏源更不把朕放在眼里
元景帝倒也没生气
翻了一页
凝神看了半晌
忽然脸色一冷
郑情怀呢
郑大人这几日各方奔走
试图游说百官
肯见他的人不多
主公们都在观望呢
他后来便改了主意
跑国子监蛊惑学子去了
老太监低声道
袁景帝笑了笑
眼神没有半点笑意
带着阴冷
五月十二的早上
距离镇北王的尸体越回京城已经过去八日
关于如此给镇美王定罪
朝廷的公告一直没有张贴出来
京城百姓倒是不急
身为天子脚下的居民
他们甚至见过一个案子拖了好几年的
也见过一个减免赋税的政令从几年前就要开始流传
几年后还在流传
大概会一直流传下去
不急归不急
热度还是是有的
并没有因此降温
茶余饭后
京城百姓会习惯性的把镇北王抬出来
一刷
二刷三刷
这天清晨
京城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三十骑策马出入城门
穿过外城
在内城的城门口停下来
为守者有着一张不错的脸
但瞎了一只眼睛
正是楚州都指挥使阙永修
这位护国公穿着残破铠甲
头发凌乱
风尘仆仆的模样
与他随行的同伴俱是如此
到了城门口
阙永修弃马入城
徒步行走
他从怀里取出一份血书
捧在手心
高喊道
本宫乃楚州都指挥使
护国公却永修
状告楚州布政使郑新怀勾结妖蛮
害死镇北王
害死楚州城三十八万百姓
事后
郑兴怀蒙蔽使团追杀本宫
为了掩盖勾结妖蛮的事实
诬陷镇北王屠城
罪大恶极
他一路走一路说
引得城中百姓驻足为官
议论纷纷
护国公
是楚州的那个护国公
镇北王屠城案里助纣为虐的那个回来的好
自投罗网
快盯紧了
别让他们跑掉
咱们去府衙报官
你们别急
听他说啊
布政使郑兴怀勾结妖蛮
害死镇北王
蒙蔽使团
这
这阵到底怎么回事
莫非那个楚州布政使才是害楚州城破灭的罪魁祸首
市井百姓听惯了这种反转案件
就像说出人老生常谈的忠良被陷害
最后得到反转
这样的戏码他们最熟悉了
肯定是假的
楚州城就是镇北王害的
你们忘了吗
使团里可是有许银锣的
许银锣会冤枉好人吗
如果那个什么布政使是奸贼
许大人会看不出来
有道理
周边的百姓深以为然
京察之年
京城发生一系列大案
每次主办官都是许其安
那会儿
他从一个小通锣渐渐被百姓知晓
成为谈资
云州回来后
他的名声上了一个台阶
从谈资变成烈士
真正大爆的是佛门斗法
立错佛门后
他成了京城的英雄
随着朝廷的底报发往各地
更是被大奉各地的百姓
江湖人士津津乐道
凝固了庞大的声望
天人之争
则是巩固了形象
和声望
它存在老百姓深深的脑海里
还有梦里
心里
以及吆喝声里
所以
相比起阙永修的血书周酸
围观的百姓更愿意相信被许阎罗带回来的楚州布政史
很快
楚州都指挥使
护国宫阙永修返京
熟捧血书沿街状告楚州布政使郑兴怀的事情
随着围观的群众迅速散播开
一时间
镇北王屠城案变得愈发扑朔迷离
事情发生后
阙永修立刻被禁军接到宫里
单独面见皇帝
不多时
皇帝召集诸公在御书房开了一场小朝会
袁景帝坐在书案后
文官在左
勋贵宗室在右
案前跪着手捧血书的阙永修
诸位爱卿
看看这份血书
袁景帝把血书交给老太监
后者恭敬接过
传给皇室宗亲
然后才是文官
曹国公大步出猎
愤慨道
陛下
郑兴怀勾结妖蛮
害死镇北王
罪大恶极
当诸九族
礼部侍郎皱着眉头出猎
曹国公此言过于武断
郑兴怀勾结妖蛮
然后害死了自己全家老小
一位郡王反驳道
谁又能确定郑兴怀全家老小死于楚州
东阁大学士赵廷芳大怒
吉言厉啬道
倘若郑心怀勾结妖蛮
那位斩杀镇北王的神秘高手又是怎么回事
他可是指名道姓说镇北王屠城的使团亲眼所见
亲耳所闻
曹国公冷笑道
那神秘高手是谁
你让他出来为郑兴怀作证啊
一个来历不明的邪修说的话岂能相信
右都御史刘洪大怒
就是你口中的邪修
斩了蛮族首领
曹国公在蛮族面前唯唯诺诺
在朝堂上却重拳出击
真是好威风
不等曹国公驳斥
左督御史元雄率先跳出来和政敌抬杠
所谓非我族类
其心必异
刘大人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刘洪冷笑
非我族类
能使得动镇国剑
够了
突然
元景帝猛的一拍桌子
眉眼含怒
护国宫
阙永修见状
立刻伏地哭道
求陛下为我做主
为镇北王做主
为楚州城百姓做主
元景帝缓缓点头
此案关系重大
朕自然会查得一清二楚
此事由三司共同审理
曹国公
你也要参与
说完
他看一眼身边的大半
道
赐曹国公金牌
即刻去驿站捉拿郑兴怀
违者先斩后奏
曹国公振奋道
是 陛下圣明
出了宫
魏源急步追上王首辅
两位权臣没有乘坐马车
并肩走着
这一幕在朱公眼前
堪称一道风景
多年后仍知道回味的风景
我劝过郑情怀
可惜是个犟脾气
魏渊声音温和
面色如常
他要不降
当年也不会被老守辅打发到塞北
王守府冷笑道
真是个蠢货
也不知是在骂郑兴怀还是骂自己
委员淡淡道
上次差一点在宫中抓住却永修给他逃了
第二天我们满城搜捕
依旧没找到
那时我便知此事不可违
王首府平静道
也不是坏事
诸公能同意陛下的意见
是因为镇北王已经死了
现在却永修活着回来
有部分人不会同意的
这是我们的机会
魏源摇头
正因为劝永修回来
才让那些人看到了翻案的希望
只要配合陛下
此案便能定下来
而一旦定下来
劝永修是一等功爵
开国功勋
之后再想对付他
就难了
沉默了片刻
两人同时问道
他是不是威胁你了
驿站房间里传来咳嗽一声
郑新怀穿着蓝色便服坐在桌边
右手在桌面摊平
一位白衣术士正给他号脉
良久
白衣术士收回手
摇摇头
机遇成疾
倒也没什么大问题
吃几服药休养几日便可
不过郑大人还是早些放宽心吧
不然这病还会再来找你
陈贤夫妇松了口气
腹有叹息
病是小病
不难治
难治的是郑大人的心病
郑兴怀没有回应
白衣术士
拱了拱手
多谢大夫
别一副不当回事的样子
四天间的白衣术士性格高傲
只要没受到暴力压迫
向来是有话直说
你也不算太老
没心没肺的话
可以多活几年
否则啊
三五年里还要大病一场
最多十年
我就可以去你坟头上香了
陈娴夫妇一脸不高兴
郑兴怀似乎是见识过白衣术士的嘴脸
没有怪罪和生气
反而问道
听说许璎罗和司天剑相交莫逆
白衣术士痴笑一声
我知道你动的什么主意
许公子是我们司天剑的贵人
不过呢
你要是想通过他见奸政
就别想了
司天剑不过问朝堂之事
这是规矩
郑兴怀正要再说
便听白衣术士补充道
许银螺早就去司天监求过了
这条路走得通的话
还需你说
他
他已经去过司天监
正兴怀神色复杂
回京的使团里
只有许阎罗还一直在为此事奔走
其他人碍于形式
都选择了沉默
说话间
急促的脚步声从楼下传来
继而是赵进的怒吼声
你们是哪个衙门的
敢擅闯郑大人居住的驿站
郑兴怀等人奔出房门
恰好看见一身戎装的曹国公挥舞刀鞘
狠狠扇在赵晋脸上
打碎了他半张嘴的牙
打更人衙门的银锣带着几名铜锣奔出房间
喝道
住手
吩咐铜锣们按住暴露的赵进
那位银锣瞪眼警告
这是宫里的晋郡
赵进脸色一僵
阎锣深吸一口气
拱手道
曹国公
您这是
曹国公目光望向奔出房间的郑兴怀
笑容阴冷
道
奉陛下旨意
捉拿郑兴怀回大理寺问话
如有违抗者
格杀勿论
什么
一猜打羹人和赵晋等人脸色一变
郑兴怀巍然不惧
问心无愧道
本官犯了何罪
曹国公一愣
笑容变得玩味
带着嘲弄
看来郑大人今日没有外出
嗯
楚州都指挥使护国公却永修返京了
他向陛下状告你勾结妖蛮
害死镇北王和楚州城三十八万百姓
郑兴怀身体一个踉跄
面无血色
怀静福
侍威长敲开怀庆公主书房的门
跨步而入
将手里的纸条奉上
殿下
您要的情报都在这里
郑大人已经入狱了
另外
京城有不少人在四处传播郑大人才是勾结妖蛮的流言
是曹国公的人在幕后指使
怀庆一边听着
一边展开纸条
默默看完
本宫就知道父皇还有后手
却永修早就回京了
暗中潜伏着等待机会
父皇对京中流言不语理会
便是为了等待这一刻
厉害
他挥了挥手
侍卫长告退
带书房的门关闭
穿素白长裙的怀庆行至窗边
静静的看着窗外的春景
轻轻的叹息回荡在书房中
东宫
临安提着裙摆飞奔
宛如一簇艳丽的火苗
裙摆妖郁
丝带飘扬
六位宫女在他身后追着
大声嚷嚷
殿下慢些
殿下慢些
太子哥哥
太子哥哥
银铃般的悦儿嗓音回荡
从外头飘进殿内
太子正在寝宫里临幸娇巧宫女
听见妹子的喊声
脸色大变
慌慌张张的爬下床
捡起地上的衣服快速穿起来
好在东宫的宦官们懂事
知道主子在为皇室开枝散叶努力
硬拦着没让临安进寝宫
把他请去会客厅
太子一边整理着装
一边进了会客厅
见到胞妹时
脸色变得柔和
温和道
什么事如此着急
临安皱着精致的小眉头
妩媚的桃花眸闪着黄急和担忧
连声道
太子哥哥
我听说正部正史被父皇派人抓了
太子沉默一下
点头
我知道
他当了那么多年的太子
自是有底蕴的
朝堂上的事他知道的一清二楚
林安鬼祟道
父皇他
他想嫁祸郑大人对不对
太子灰退宦官和宫女
厅内只剩兄妹二人后
他点了点头
给予肯定的答复
灵动的桃花谋子暗淡了下去
林安低声道
怀王屠城
杀了无辜的三十八万百姓
为什么父皇还要替他遮掩
为此不惜嫁祸郑大人
这关乎皇室颜面
绝对不可能有半分退让
太子本想这么说
但见妹子情绪低落
叹了口气
在她肩膀拍了拍
你一个女儿家
别管这些
学学怀庆不好吗
你就不该回宫
林安垂着头
像一个失意的小女孩
太子还是很心疼妹妹的
按住他的香间
沉声道
父皇喜欢你
是因为你嘴甜
因为你从不过问朝堂之事
为什么现在你变了
临安弱弱的说
因为许妻安位置越来越高了
走
太子脸色一变
露出恼怒之色
是不是他怂恿你入宫的
不是
临安小嘴一瘪
委屈的说
我
我不敢见他
没脸见他
怀王是的亲叔叔
在楚州做出此党暴行
同为皇室
他又怎么能完全撇清关系
对三十万怨魂的愧疚让他觉得无颜去见许齐安
他甚至自暴自弃的想着
永远不要见好了
所以你今天来找我
是想让我去向父皇求情吧
太子引着他重新坐下来
见胞妹啄了一下脑袋
她摇头失笑
父皇连你都不见
怎么会见我
临安
官场上没有对错
只有利益得失
且不说我出面有没有用
我是太子啊
我是必须要和宗室勋贵站在一起的
你也就是个女儿家
没人在乎你做什么
你若是皇子
就前些天的举动
已经无缘皇位了
林安一脸难过的说
可是杀了那么多人
总是要付出代价的吧
不然谁还相信我们大凤的王法
我听怀庆说
替怀王杀人的就是护国公
他杀了这么多人
父皇还要保他
我很不开心
傻妹妹
父皇那张龙椅之下
是尸山血海啊
这样的事
以前很多
现在不少
将来还会继续
谁都不能改变
包括你中意的那个许其安
太子无奈摇头
大理寺监牢
初夏
牢房里的空气腐臭难闻
混杂着囚犯随意大小便的味儿
饭菜腐烂的味儿
闷浊的空气让人作呕
大理寺成拎着两壶酒一包牛肉进了监牢
缓步来到关押郑兴怀的牢房前
也不忌讳肮脏的地名
一屁股坐下立
郑大人
本官找你喝酒
大理寺成笑了笑
手脚缠着镣铐的郑兴怀走到栅栏边
审视着大理寺成
道
分明是气色红润
浑身轻松
大理寺城拆开牛油纸
与郑兴怀分吃起来
吃着吃着
他突然说
此事结束后
我便告老还乡去了
郑兴怀看他一眼
点头
挺好
吃完肉喝完酒
大理寺城起身朝郑心怀深深作揖
多谢郑大任
他没有解释
自顾自走了多谢你
让我找回了良心
方伯走出地牢
大理寺城便看见一伙人迎面走来
最前锋并肩的两人分别是曹国公和护国公阙永修
他们来这里作甚
护国公身为案件主要人物
也要收押
大理四城目光掠过他们
看见两人身后的随从
收押还带随从
大理四城
咱们又见面了
阙颖修笑吟吟的迎上来
上下打量
啧啧道
原来只是个六品官
本宫在滁州时
还以为大人您是堂堂一品呢
威风八面
连本宫都敢质问
大理寺城压抑怒火
沉然
是审问犯人了
却永修露出嘲讽的笑容
奉陛下口谕
提审犯人郑心怀
在此期间
任何人不得进入地牢
违者同罪论处
说罢
两位公爵并肩进了地牢
随从关闭地牢的门
在里面上锁
他们要杀人灭口
大理寺城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
如遭雷击
他本能的要去找大理四卿求助
可是两位公爵赶来此地
足以说明大理四卿知晓此事并默许
因为两位公爵是得了陛下的授意
他们要杀人灭口
然后伪装成畏罪自杀
以此昭告天下
如此一来
对怀王的愤怒便会转嫁到郑兴怀身上
这比推翻之前的说法
强行为怀王洗罪要简单很多
也更容易被百姓接受
陛下他
他根本不打算审案
他要打诸公一个措手不及
让诸公们没有选择
大理寺城疾步而去
步调越来越快
到最后狂奔起来
他冲向了衙门的马棚
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找许其安
只有这个茅坑里的臭石头
才能阻止护国公和曹国公
只有他
能为心里的信念冲冠一路
曹国公掩着口鼻
皱着眉头行走在地牢间的甬道里
这点臭味算什么
曹国公
你是太久太久没领兵了
独眼的雀永修黑然道
少废话
赶紧办完事走人
迟则生变
曹国公摆摆手
两人停在郑新怀牢房前
却永修看了一眼地上的酒壶和牛油纸
喝了一声
正人
郑新怀双眼瞬间就红了
拖着镣铐奔出来
石子般咆哮
阙永修
你这个畜生
阙永修也不生气
笑眯眯的说
我就是畜生
杀光你全家的畜生
郑心怀
当日让你侥幸逃脱
才会惹出后来这么多事
今天我来送你一家团聚去
正心怀大吼着
咆哮着
脑海里浮现被长枪挑起的孙子
被钉死在地上的儿子
被乱刀砍死的妻子和儿媳
楚州城百姓在监始中倒地
人命如草芥
一幕幕
鲜明又清晰
让他的灵魂站立着
哀嚎着
阙永修畅快的笑起来
笑得前俯后仰
曹国公在旁冷笑道
这几日你上蹿下跳
陛下早就忍无可忍
要不是你还有点用
早就死的无声无息了
郑兴怀
你还是不够聪明啊
如果你能好好想想楚州发生的一切
你就该知道自己要面对的到底是谁
郑兴怀陡然僵住
像是被人敲了一闷棍
几秒后
这个读书人身体颤抖起来
不停的颤抖
不停的颤抖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为什么要这么作啊
那些
那些都是他的子民啊
他低下了头
再也没有抬起头
这个读书人的脊梁
断了
却永修横道
感谢曹国公吧
让你死也死得明白
说着
他伸出手
狰狞笑道
给我白绫
本宫要亲手送他上去
一位随从递上白绫
一位随从打开牢门
阙永修大步踏入
手腕一抖
白灵缠住郑新怀的脖子
猛的一拉
笑道
楚州布政使郑新怀勾结妖蛮
屠戮三十八万百姓
遭护国公阙永修揭发后
于狱中悬梁自尽
这样的结局
郑大人可满意
郑兴怀已经无法说话
他的双眼凸起
脸色涨红
舌头一点点吐出
他的挣扎从剧烈到缓慢
偶尔蹬一蹬腿
他的生命飞速流逝
宛如风中残竹
这一刻
生命即将走到终点
过往的人生在郑兴怀脑海里浮现
苦难的童年
奋发的少年
失落的青年
无私的中年
生命的最后
他仿佛回到了小山村
他奔跑在村里的泥路
往家的方向跑去
这条路他走过千遍万遍
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格外的急
砰砰砰
他焦急的敲打着院门
院门缓缓打开
门里站着一个普通的妇人
饱经风霜
笑容温婉
他松了口气
像是找到了人生中的港湾
歇下所有的疲惫
开心的笑了
娘 我回家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
一声巨响打破了安静的地牢
通往地牢的铁门被暴力踹开
重重撞在对面的墙壁上
巨响声在地牢甬道里回荡
许奇安拎着刀冲入地牢
大理寺城气喘吁吁的跟在他身后
到了他这个年纪
即使平时很注重保养身体
剧烈的奔跑依旧让他肺部火烧火燎
大理寺城追着许锡安冲进甬道
看见他突然将在某一间牢房的门口
江在那里
如同一座雕塑
大理寺城心里一沉
不知哪里来的力气
踉踉跄跄的奔了过去
阴沉的牢房里
栅栏上悬着一具尸体
大理四成一屁股坐在地上
捂着脸老泪纵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