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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四集

这天旋地转的时刻

视线中殊然闯入一抹洁白的影子

指甲盖大小

沐浴着阳光翩跹而舞

在他面前轻盈的飞了一圈

竟停歇在了衣襟上

江离怔怔的看着这只蝴蝶

只是那么一弹指的功夫

礼官的第一个名字已经唱完了

哎 他

他说了什么

谁

耳朵里好像灌了水

听不真切

礼官手持金榜

皱眉看着下方无动于衷的人

提高嗓音唱了第二遍

影身科第一甲第一名

江离

刹那间

似刀刃划破薄膜

疾风吹散浓雾

针尖刺破皮囊

那些水哗啦啦的流了出去

耳膜被震得发疼

江离身子一晃

不可置信的抬起头

望向丹池上

五位殿阁大学士都看着他

有的面带微笑

有的目光惋惜

还有的神情复杂

唱名的礼官也不满的看着他

像在斥责他怎么还不按规矩跪下

唱了第三遍

喊声直贯云霄

第一甲第一名

江离

那一刻

江离头脑轰然一响

仿佛有个火吉烈在里边炸开

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

他丢了魂儿似的随礼部堂官走出班列

在御道左侧扑通跪下

手指触到地面的砖缝

那粗糙的触感让江离惊醒

意识到这一切不是幻觉

心脏狂跳到了极致

呼吸也急促到了极致

一股多年来压抑在胸口的郁气如岩浆般喷薄而出

在喉咙里化成无上的喜悦

却要从嘴里冲出来

他抠着地砖

拼命忍住了

嘴角无法控制的扬起

想开怀大笑

笑得全天下都能听到

可眼泪先一步夺眶而出

瀑布般汹涌落下

多年的经历宛如走马灯在脑海中闪过

很多个童年的清晨

他饿着肚子趴在桌上吟诗作赋

告诉自己天将降大任于世人

必先苦其心志

劳其筋骨

饿其体肤

无数个隆冬的深夜

他裹着棉被

顶着寒风被暑

因为冰冷的手指会催促他快点翻页背完

七岁第一次替人上考场的前夕

他在易容师面前脱光了衣服

哭着说自己可以不当女孩

十四岁第一次去外省考箱室

他蜷缩在号舍坚硬冰冷的木板上

怎么也睡不着

听着雨打芭蕉

绝望的想着还有好几天要熬

可他真的需要雇主给的十两银子

他好讨厌

好讨厌在试卷上写上别人的姓名

好讨厌在身体上糊上厚重的泥膏

也好讨厌一次次去啃冷馒头

睡连腿都伸不直的木板

就算发挥再好

他十一年来也从不敢去看放放

生怕兴高采烈的雇主会刺痛他的眼睛

而被挤掉名额的落地举子会在噩梦里向他讨债

每当撑不下去

他都会闭上眼

想象这次科举是为自己考的

有一天

倘若这辈子有那么一天

他也能风风光光

清清白白的骑在高头大马上

骄傲的昂着头走过长街

微笑着回应每一个艳羡的崇拜的眼神

死了也值

真的是死了也值

手背突然感到一丝凉意

周围的地面染上水渍

竟是下了小雨

天空依旧晴朗

殿前的黄暗被阳光照得灿亮

只是头顶聚着一片阴翼

像香炉中升腾的紫烟

丝丝细雨从云中飘摇而下

落在云盘内滴答滴答的响

这场景让他蓦然想起了去年中秋把他从考场上唤醒的那场秋雨

当时他又做了场梦

梦见自己中了进士

拿着金花帖子奔进江家小院

和娘亲说这是属于他的

他再也不用在跪堂讨生活了

昨日种种

恍如隔世

梦境中的人走了出来

跪在殿前的他像置身于一场春秋大梦

分不出谁才是庄周口中的那只蝴蝶

等到礼官收起金榜

他才发觉已经过了很久

所有三甲进士的名字都唱完了

广场上鸦雀无声

盲眼和探花跪在他身后

不知谁发出了惊喜的抽泣

紧接着众人齐声叩拜

将这激动的哭声淹没了

最后一滴雨落在面颊

金口的白蝴蝶扑扇着翅膀飞起

温柔的轻触那丝水痕

而后随着清风盘旋而上

如同一个晶莹的泡沫

和那片云雨一起消散在蔚蓝的天空中

水里好

哪里都能去

世间也到处都是你们看到水

就是看到娘了

熟悉的话语游在耳边

江离遥望着旷远天际

泪水模糊了双眼

喃喃道

娘

你走吧

礼官走下台阶

用黄布擦拭圆盘

小心的将金榜放在上面

雅乐奏显平之章

栾一位举着黄伞走到盘前

即将带领今年的三鼎甲出宫游长街

将金榜张贴在开阳门外

昭告天下

丹池上的薛阁老高声道

本次殿试与以往不同

陛下为设小船炉面见朱升

一百五十四份试卷皆糊名誊抄

由毒卷官评出高低

直至今日丑时才揭秘封禄榜

我等秉公任职

对诸生一视同仁

如有私心

天厌之

此话一出

便断了他们再去跪衙门告状的心思

殿试的改动就是为了限制女共识

靠天子的赏识名列前茅

可结果恰恰相反

绝对的公平刚好对他有利

陛下有旨

一甲三人本该立受官职

但状元身为妇人

其夫以居庙堂

得享天恩

故赐其状元

符飞

罗袍 光速 银带

怀护等皆于故例同赐其金五十两

银三百两

玉如意一对

追封其母燕氏为一品诰命夫人

榜眼授翰林院修撰

探花授编修

各赐金二十两

银一百两

二

三甲各赐金一两

银二十两

经朝考

选入翰林院为庶吉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