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字幕由TME AI技术生成 他和兄弟在夏得来戏院听音乐 奥利维因为在一份小杂志上担任音乐批评 可以比当年坐着好一些的位置 但周围的群众倒反可厌 他们靠近台边 坐在两只弹簧凳上 那天有克里斯朵夫克拉夫妥出场演奏 他们并不认识这位德国音乐家 但他一出台 安多纳德心里的血马上沸腾起来 虽然他困倦的眼睛不能清清楚楚的看见他 可是已经认出了他 在德国受难时代的朋友 他从来没有跟兄弟提过 便是他自己也不大想起 那时以后 她全部的思想都给生活问题占据了 并且她是个极有理性的法国女子 不愿意承认那种没有来由而又没有前途的感情 他心中有一个深不可测的区域 藏着许多自己羞于见到的情愫 他明知道有这些东西存在 可是不敢正视 因为对于不受理智监督的那个生命感到说不出的恐惧 等到心情稍定的时候 他借着弟弟的眼镜瞧了瞧克里斯朵夫 看到他站在指挥台上的侧影 认出他那副暴烈与孤僻的神气 克里斯朵夫穿着一套极不相称的旧衣服 安多纳德一声不出 浑身冰冷 眼看克里斯朵夫在这个可叹的音乐会里受着群众的侮辱 大家原来就不欢迎德国艺术家 此刻又觉得他的音乐非常沉闷 在一切似乎太长的交响乐之后 他又出场弹几个钢琴曲子 观众的冷嘲热讽的态度 显然表示不大愿意再见他 他开始演奏了 好不厌烦的群众无可奈何地听着 最高一层的楼梯上 有两个听众高声说着些很不客气的话 使场子里的人听了直乐 不料克里斯朵夫突然停下来 拿出像野孩子一样傲慢不逊的态度 用一只手弹着马不洛打仗去了的调子 站起来对群众说 这才配你们的胃口 群众对于音乐家的用意先还不大明白 迟疑了一会儿 然后闹哄起来 有的虚着 有的嚷着 道歉呀 非道歉不可 人们气得满面通红 紧张的不得了 自以为真的愤慨了 那也许是事实 但更近于事实的是 他们很高兴趁此机会放肆一下 大闹一阵 好似上了两个小时课以后的中学生一样 安多纳德没有力气动弹 似乎吓坏了 手指抽搐 把一只手套碾来碾去 从交响乐的最初几个音符起 他已经料到可能出事 觉得群众潜伏的恶意慢慢的扩大 也看透克里斯朵夫的心情 断定他等不到晚场就要发作的 他等着 越来越苦闷 恨不得去阻止他 但事情发生的经过简直和预料的一模一样 因此他受的打击跟受着宿命的打击没有分别 仿佛不是人力所能挽回的 他眼睛盯着克里斯朵夫 克里斯朵夫愤愤然瞪着呵斥他的群众 一刹那间 他们的目光碰上了克里斯朵夫的眼睛 也许在一刹那间把他认出了 可是当时狂乱的情绪中 他的头脑并没有认出来他 早已把他忘了 接着 他在大众的嘘斥声中不见了 安多纳德想叫喊 想说话 可是像做着噩梦一般 没法开口 等到看见勇敢的小兄弟并没发觉他情绪激动 而也在身旁分担着他的悲痛与愤慨 他才松了一口气 奥利维极有音乐天分 也有他自己的口味 绝不受人拘束 只要爱好一样东西 他是敢冒天下之大不为去爱的 听了克里斯朵夫的交响乐开头的几个牌子 他就感觉到有些伟大的 生平从未遇到过的气息 他很热烈的 声音很低的自言自语 好 多美呀 多美 姐姐听了 不知不觉的靠着她的身子 心里非常感激 交响乐奏完以后 他狂热的鼓掌 对群众的冷淡与讥讽表示抗议 等到全场骚乱的时候 他更气坏了 这胆怯的孩子居然站起身来 嚷着说克里斯朵夫是对的 他责问那些虚痴的人 竟想跑过去跟他们打架 他的声音给场中喧闹给淹没了 人家用粗话骂他 说他混蛋 安多纳德眼看反抗是白费的 便抓着他的手臂说 哦 住嘴 住嘴 奥利维无可奈何的坐下 继续咆哮道 丢人 丢人 这些该死的家伙 安多纳德一声不出 难受极了 奥利维以为他对那音乐无动于衷 便对他说 哦 安多纳德 难道你 你不觉得这个美吗 安多纳德点点头 表示感觉到的 他始终愣在那里 打不起精神来 但乐队准备奏另外一个曲子的时候 他突然站起 恨恨的凑着兄弟的耳朵说 走吧 我不愿意再看这些人了 他们匆匆忙忙的走了 在街上手挽着手 奥利维兴奋的说着话 安多纳德一声不出 以后的几天 他独自坐在卧室里 被某一种感情搅得迷迷糊糊 虽然他避免正视那感情 但他老是跟他的思想纠缠不清 像血在太阳穴中剧烈的跳动一样 使他非常难受 过了一晌 奥利维拿来一册克里斯朵夫的歌集 刚在一家书铺里发现的 他随便翻开 看到有个曲子上面提着一句德文 献给那个受我连累的女孩 下面还写着年月日 他很记得那个日子 心里一慌 他看不下去了 便放下机子 要奥利维弹给他听 自己却走进卧房 关上了门 奥利维对这种新的音乐只觉得满心欢喜 马上弹了 没有注意到姐姐的激动 安多纳德坐在隔壁 接力压着心跳 突然他到衣柜里找出他的小帐簿 查他离开德国的日期和那个神秘的日子 其实他早已知道了 一查之下 果然 那是和克里斯朵夫一同看戏的晚上 于是他躺在床上 闭着眼 红着脸 合着手放在胸部 听着那心爱的音乐 感激到极点 哦 为什么他的头疼得这样厉害呢 因为姐姐不出来 奥利维弹完了一曲 便走进房间 发现她躺着 他问他是否不舒服 安多纳德回答说是累了 接着就起来陪他 他们谈着 但安多纳德对于他的问话并不立刻回答 好似从迷惘中突然惊醒过来 他笑了笑 红着脸抱歉的说 头疼的厉害 人有点糊涂了 奥利维走了 安多纳德要他把吉子留下 然后自个儿做到深夜 在钢琴前面看着乐谱 并不弹 只随便那几个音 轻轻的 唯恐是邻居讨厌 多半的时候 他也不看谱 只是胡思乱想 对于那个怜悯他而凭着神秘的直觉与慈悲窥到他心灵的人 抱着满腔的感激与温情 他没法固定自己的思想 只觉得有快乐 有悲哀 悲哀 哦 他的头疼得多么厉害